【小蘑菇】春梨与故乡

-摇摇洁白的树枝

 

花雨漫天飞扬-

 

原著后时间线，上校带着蘑菇进深渊

 

复健一下，是好久好久之前4kfo的时候好多位朋友想看的小蘑菇日常，我太鸽了qwq

 

配合BGM梨花又开放食用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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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正是深渊最温和的时候。

 

前方是一片密林，装甲车不能再进入的区域，于是安折跟着陆沨离开装甲车，一起往森林里走去。

 

安折望着那些巨大而奇异的高大乔木，深浓的碧绿无边无际地蔓延，树叶随着风扑簌扑簌地抖动，听起来像是深渊规律起伏的呼吸。

 

 

北方基地已经不再需要审判者，陆沨陪他留在了波利·琼的高地研究所，而安折则会定期跟着陆沨进深渊里记录一些数据，灯塔好像很需要这些数据。有时候，除了记录数据，他们还会有一些其他的事做。灯塔会送来一些需要播撒的种子，这次就是这样。

 

他们来过很多次，明明每次相隔的时间并不长，但安折却觉得每回来看到的深渊似乎都变得更加陌生了。

 

——事实上，自从钟声覆盖全球每一寸土地之后，这里就变了。那个阴冷潮湿、危机四伏的深渊仿佛就这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物种多样性极为丰富的原始森林。

 

深渊变得不再那么危险，这好像是一件好事，但安折感到有点伤感，大概他可能是一个有点念旧的蘑菇。

 

安折低头缓缓地眨了眨眼睛，余光看到了上校骨节分明的手。他暗戳戳地把自己的手塞进了陆沨手里，被陆沨握紧的时候安折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刚才那些伤感好像一只被戳破了的肥皂泡一样清脆地碎掉散去了。

 

 

到达一片阳光很好的地方时，陆沨需要停下来做一些记录。

 

安折坐在一只巨大的蘑菇伞盖上支着腮，有些无聊地看着陆沨的影子。

 

上校正在观察一些植物的幼苗，那些幼苗也许还不太适应深渊的环境，杆子又细又矮，连叶片都小得可怜，安折有点担心它们会因为吃不饱而饿死。

 

但事实上已经几个月过去了，这些幼苗竟然还都顽强的活着。

 

陆沨告诉他这些都是纪博士从冷冻库里解冻完托人运送的，主要是些梨树、桃树和杏树的幼苗，如果它们能活下来，再过几年就能长得很高。

 

而在深渊多处种下的幼苗只是很少很少的一部分，有更多的幼苗被种在专门的养殖基地里。

 

——只种植经济作物的灾难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了。

 

安折问：“可是为什么要种在深渊里？”深渊其实并不是个十分适合幼苗生长的地方。

 

陆沨说：“灯塔只是想知道深渊能不能种活。”

 

安折：“然后呢？”

 

“如果可以，他们准备把一部分幼苗转移过来，这可以节省下一大笔开支供他们研究点别的。”

 

因为征用深渊的土地并不需要花费。

 

安折：“。”

 

这下安折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关于灯塔和他的孢子的。他清楚地记得就是灯塔里的那些家伙把他的孢子关在叫做实验室的地方，不仅拿奇怪的液体泡它，给它喂怪物的提取液，还切它！当然他们做的远远不止这些，他们还干了很多很多坏事，安折都数不过来，他觉得那些人都不能算是什么好东西。

 

嗯……除了纪博士，他可以除外。

 

 

记数据记到一半的陆沨收起终端走到安折面前，坐在蘑菇上的安折比上校高出了一个头，陆沨需要抬头才能看到安折的脸。

 

安折生闷气的样子让陆沨有点忍俊不禁，上校抬手捏了捏安折软软的脸。

 

“在想什么？”

 

安折如实说了。

 

陆沨眼里的笑意更深，他问：“那我呢？”

 

安折说不出来了。

 

陆沨坏得很，安折有充分的证据，这人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实际上却成天欺负他，不是坏东西是什么。

 

但上校正看着他，他也看着上校冷绿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正流淌着一片温暖的湖水。

 

安折觉得自己的意志力变得一点也不坚定。

 

可他明明并不是个没有原则的蘑菇。

 

安折小声说：“你也是个坏东西。”

 

“但和他们不一样，我喜欢。”

 

他拿陆沨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只对上校没有原则。

 

陆沨勾起嘴角笑了，按着安折的后颈让他微微低头。然后，上校轻轻地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等陆沨记录完数据，他们又穿进一片树林，出发去下一个地方。

 

陆沨牵着安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高大的乔木交错的树枝像一张巨网兜住了温暖的阳光，柔和的光线穿过树叶缝隙落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这让走在深渊里的人很容易失去时间概念。

 

但安折知道现在到了午后，他克制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已经是他平时午睡的时间了。

 

长草地显然不是适合休息的地方，不过他们运气很好，陆沨找到了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这棵树巨大的树杈很适合靠着短暂地休息。

 

于是，陆沨横抱着安折上了树杈。

 

安折趴在陆沨身上，双腿分开搁在上校身体两侧，他偏头就能看到树下的土地。

 

“会掉下去吗？”安折有点担心。

 

“不会，”陆沨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把安折圈在怀里，说，“我不睡，不会让你掉下去。”

 

安折还想说点什么，但睡意来得很快，他已经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了。最后含含糊糊说了些什么，陆沨没有听清。

 

高大的树木挡住了大多数的风，四周很安静，只有安折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陆沨抱着安折，调出已经记录好的数据进行简单的整理。

 

 

睡梦里，安折回到了那个他熟悉的深渊。

 

他梦到深渊呜呜低吟的风，还有深渊沙沙作响的雨，一朵蘑菇在风和雨里快乐地打滚。他死去过一次，又重新获得了生命，因此这些记忆像是已经隔了很久很久。用人类的话来说，确实已经久远得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但安折仍然记得非常清楚，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很珍贵的回忆。

 

——那是一朵蘑菇对于故乡的归属，虽然他并不知道用人类的语言应该这样去形容。

 

不知不觉中，安折人类的四肢变回了柔软莹白的菌丝，最后他变成了小小的一团，无意识地挪动了几下，等到挪到陆沨的心口才终于满意，窝着不动了。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上校风衣的口袋里。

 

他整只蘑菇都睡得有点懵，发了一会呆，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真的在陆沨身上睡成了不省人事的一团。

 

他觉得有点丢脸。

 

而且，他其实并不是很想让陆沨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上校早就已经不是个审判者了。

 

白色的蘑菇伸出两根菌丝勾住了陆沨的风衣口袋边，往外探了探。陆沨几乎是马上就注意到了，把安折捞出来托在了手心。

 

在陆沨手心里，安折跟他大眼瞪小眼，如果他现在也能算有眼睛的话。

 

半晌，安折放弃了让上校接收到自己脑电波的想法。他从身体两侧伸出两根细长的菌丝，垂在两侧，像是人类的双手一样。他抬起右侧的菌丝指了指陆沨，又抬起两根菌丝捂住了自己对应人类眼睛的地方，意思是让陆沨一会儿不要看他。

 

陆沨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蘑菇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底端突然伸出大量雪白柔软的菌丝，安折在陆沨手上滚了一圈，就着菌丝的推力跃了出去。

 

下落的过程中，安折重新长出了人类的四肢，他迅速地用菌丝给自己织了一件雪白的长袍，回过头发现陆沨这个坏家伙居然转过了身正在看他。

 

安折：“。”

 

他决定下次一定要用菌丝蒙住上校的眼睛。

 

 

 

傍晚，他们走出了森林，来到一片湖边。

 

已经很晚了，不适合继续在森林里行走，他们决定就在这里休息一晚。

 

没有树枝的遮挡，视野变得很开阔。天边的晚霞染红了澄澈的湖水，风吹过湖面时，荡开的波纹让晚霞也跟着流淌起来。

 

深渊总让人类感到恐惧，但其实深渊里也有这样很美的景色。

 

安折整个人都沉静下来，他爬上一块石头，靠在陆沨怀里，他们静静地看日落。

 

黄昏的红云开始热烈地燃烧起来，暖橘的落日变得一点也不刺眼，等过了一个顶点，光线变得越来越昏暗。

 

一天就要这么过去了，安折觉得自己今天做了一些事，也好像什么都没做。

 

在波利的研究所里他可以帮上忙，但大多数时间都很空闲。回到深渊里的几天更是如此，在深渊里并没有太多事可以做。

 

他是一朵蘑菇，所以很能忍受无事可做的生活。在那个下雨的夜晚折断之前，他只是一朵很普通、很普通的蘑菇。安安静静地生长在深渊的泥土里，吸收着土壤里的水分和营养，在风里轻轻地晃动伞盖，最后孕育一颗孢子，这就是全部了。

 

但是人类却不一样，人类的生命比一朵蘑菇要长得多，他们拥有复杂的思想，可以做许多事情，他们并不愿意过无趣的生活。

 

黄昏的消逝和夜晚的来临让安折有点惆怅。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可能知道，不愿意去想而已。

 

他只是安静地把脑袋靠在陆沨肩膀上，陆沨的怀抱很温暖，让他感觉很舒服。

 

春风轻柔地吹拂过他的身体，安折闭上了眼睛。

 

他听见耳边响起了一段旋律。

 

安折知道人类把这种旋律称作歌曲，他曾经听到人类唱过，也看到过有人用一些简陋的乐器演奏。安折觉得那些曲子很有力量，人类总是在歌曲里有一些寄托，尤其是在绝望的时代，他们需要支撑。

 

但他并没有想过陆沨也会。

 

那听起来很温柔，也很哀伤。

 

审判者也会有这样柔软的一面吗？

 

安折睁开眼睛，仰起头看着陆沨，陆沨手里拿着一只很小很小的口琴，上面满是岁月的痕迹。

 

他看着陆沨冷绿色的眼睛，陆沨也低下头看他。

 

陆沨告诉他，这是他很小的时候，母亲教给他的。

 

安折接过陆沨递给他的口琴，翻转着观察了一会儿。

 

他说：“之前从来没有见过。”

 

陆沨轻轻地“嗯”了一下：“纪博士整理小时候杂物的时候翻出来的，前几天刚和种子一起捎过来。”

 

安折点了点头，他问：“这支曲子叫什么？”

 

陆沨说，叫梨花又开放。

 

“这是一首很久很久以前的曲子，比地磁消失的时间还要更久。”

 

然而竟然奇迹般地保存下来了。

 

在陆沨简短的描述里，安折知道了梨花的样子，洁白的，小小的，盛开的季节会缀满整棵树。

 

那肯定很美很美，安折想。

 

陆沨还告诉他，梨花又开放的意思是不要忘记故乡。

 

故乡。

 

安折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因为陆沨念出的这个词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回到深渊时淡淡的伤感，还有方才的惆怅，他全都明白了。

 

他没有忘记故乡，他现在回来了，可是陆沨呢？

 

“那你会回基地吗？”安折仰起脸看他。

 

“为什么这么问？”

 

“故乡，”安折说，“基地是你的故乡吗？”

 

“基地不是我的故乡。”陆沨抱紧了安折，他说，“基地不是人类的故乡。”

 

安折好像懂了，也好像没有懂。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所以很多事，对蘑菇来说显然过于复杂了。

 

这很复杂，但其实也很简单。对于陆沨而言，在基地长大的二十几年人生并没有太多美好的回忆。那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但他愿意去承担这一切。

 

总要有一个人去承担的。

 

“现在和你在一起，才是我想要的生活。”陆沨淡声道。

 

以后，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陆沨没有告诉他，在遇见安折之后，他看到了故乡应该有的样子。

 

很宁静，很美好，让他漂泊很久的灵魂落了地。

 

 

 

天边，那些红色沉淀下来，在树梢上褪成富有层次的蓝紫，渐渐被黑色吞没。

 

安折那样清晰地感受到夜晚的来临。

 

悄无声息地，不容拒绝地来临了。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安折轻轻地念出这句他第一天去伊甸园时听到的诗歌。

 

“明天朝阳仍会升起。”上校说。

 

夜色里，陆沨低头吻住了安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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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颈期手感很差，写得很糟糕请见谅（土下坐）

这是几个月前的某天偶然间又听到《梨花又开放》这首歌的时候，突然被歌词触动到了，然后有了这个脑洞

三月份的脑洞四月份的草稿五月份才写完orzzz